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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扬印象---春日团建

发布时间:2023-04-06浏览:671

常听人说,冬季应去长白山看雪,凌霜巧夺,以不枉冰封雪谷的天然匠心;秋季应踏古寻长安,落叶挑染古都的厚重,夜游大唐不夜城,也当品一品那冲天香阵浸透的满城金甲;夏天是荷花盛放的季节,济南大明湖畔遗落的皇家意趣,没来由地想让人探一探虚实,也使人一仿前人的风雅;只是如今阳春三月,祖国遍地是春天,哪里都是风情,倒也显得不那么独特了。

正午小憩过后,有人泡了一壶新茶,区域间顿时弥漫开来碧螺春的幽香,老有人念叨“小饮碧螺春,还需早摘趁春分”,大家一拍即合,不如就到江南去。

白居易曾在“扬州驿里梦苏州”,李白“送孟浩然之广陵”,张继枫桥夜泊,于客船上听“姑苏城外寒山寺”的清钟,烟雨江南与滚滚黄海相较,实在别有一番情致。旅行的意味着重于过程,这天下午,七分团建小队如数踏上往扬州的高铁,火车一路南开,掠过的窗景从德式高楼渐变为广袤村野,整排齐齐横列的村屋和蔬菜大棚乍现些许乡村野趣;打了个盹儿,火车已驶离山东界内,那些错落搭建的矮房子铺在平原上,第一次见才发芽儿的水稻是青绿色,好不新鲜!横越一小河,本以为荒芜的小畔再无人问津,但见几艘老旧的渔船慢划于水上,又平添几分生活味道。人常常在行旅中才觉吾心安在,火车只管南开,过道一如既往地响着“矿泉水、方便面有要的吗?”、“麻烦把脚稍一稍”的吆喝,车厢尽是打牌、闲聊的细语,我只管横仰在椅背上,不思量城市里种种喧嚣杂事,只偷得浮生半日闲。

再一睁眼,已是傍晚时分,大家落地扬州,脚步都轻盈起来了。循着扬州东站一路向西,听导游介绍起这座城市——

“自隋炀帝开凿京杭大运河,扬州开始出现历史名城的端倪,扬州的繁盛在安史之乱以后更达到顶峰,成为当时大唐帝国的第一经济都市。唐朝后期,甚至超过洛阳和长安,成为中国最繁荣的城市,当时有一扬二益的说法,扬指的就是扬州,益指的就是成都。作为富贵风流的世界中心,扬州孕育了唐朝最繁华的码头——东关古渡。当年,波斯、婆罗门、新罗、高句丽的商人们都在这里上岸,附近的东关大街处处都是商务会所和洗浴中心,只是如今,东关街已经演变成扬州旅游的吃饭购物一条街了。乾隆爷六下江南,每次都是沿着京杭大运河南下,每次必到扬州,作为两淮盐运的中心,当时社会上最有钱的人是盐商,因为苏北沿海滩涂自古以来就是海盐产地,无数大盐商都在扬州买房置地,运河畔的扬州成为中国盐运中心,这里也成了中国富豪最多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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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延宕,残酷的战乱、洪灾和瘟疫,加之在“废河运、行海运”的历史变革中,扬州彻底失去了天时地利人和的综合优势,21世纪再眺望这座城市,多少年的沧桑变故,似乎一本《南柯记》才能概略出它的无奈。导游说扬州是三线城市,我起初还不太相信,作为典型的旅游城市,旅客消费成了这座城市最主要的经济动力,闻说一碗正宗的扬州炒饭要卖到298元,一只三丁包子要卖到88元,大家直呼天价。倒是提起扬州的三把刀——理发刀、厨刀、修脚刀,能成为金字招牌,百年来浓缩了多少本土手艺人的筚路蓝缕,这才让听众深感地气十足。

只可惜,扬州的夜在晚上八九点已经趋于平静了,路边不太张扬的霓虹,让我看到这座城市历经姹紫嫣红开遍,只付与断井残垣的包容。我们不曾一探东关街的究竟,晚餐桌上实在不美味的伪狮子头和微虾炒饭,竟让人不免发出想念食堂饭菜的感叹!遗憾也是一种美学吧。

晚餐毕后,一行人缓缓走回旅馆,薄雾朦胧,斜飘着些微微细雨,没见过这样平和的晚上十点半。“三分天下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无赖二字,是嗔怪、也是偏宠,这扬州,贯饮长江水,几百年来钟鸣鼎食到神伤黯淡,沉淀出一些不争的慵懒,暗射出一些要争的精明,才显得尤为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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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西湖
这里是瘦西湖,于入口处远眺,可见林列的“大虹桥、小金山、白塔、徐园、二十四桥”静置于湖畔,在最阔的湖面上,五亭桥及白塔尤其突出,平山堂作为瘦西湖一带最高的据点,于堂前可眺望江南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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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之壁《平山堂图志》——以窥清代瘦西湖之状貌

“瘦西湖以‘瘦’为特征,湖面时宽时窄,两岸林木扶疏,园林建筑古朴多姿。园区内桥很多,各有姿态。五亭桥上的风亭极具南方特色,满月之夜,十五个桥洞中每个都含着一个月亮,而二十四桥却沿展出长虹卧波的美景”。

“瘦西湖是水游诸园的通道。建筑物类皆一二层,在平面的处理上是曲折多变,如此不但增加了空间感,而且又与低平水面互相呼应,更突出了白塔、五亭桥,遥远地又以平山堂、观音山作“借景”。白塔在形式上与北海相仿佛,然比例秀匀,玉立亭亭,晴云临水,有别于北海白塔的厚重工稳。从钓鱼台两圆拱门远眺,白塔与五亭桥正分别逗入两园门中,构成了极空灵的一幅画图。瘦西湖四周无高山,仅其西北有平山堂与观音山,亦非峻拔凌云,唯略具山势而已,因此过去皆沿湖筑园,从湖面远远望去,柳色掩映,仿佛一幅仙山楼阁,凭阑处处成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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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现代的扬州,二十四桥仍在,却早不是冷月无声的凄恸,桥色与船色用红点缀,勾檐调以黄色,本身就是明艳、华贵,好像有意把姜夔式的哀伤扼杀在摇篮里。做一回扬州人,过一夜慢生活,在轻工业的妆点下,瘦西湖传达了旅游经济的热情,也难让人忘记东方桥畔的温和,导游总说,这里次次来,次次新,没什么值得留恋的;绿水绕城郭,这风景我觉得相似,但历史的厚重使它远不止于此,所以要读懂瘦西湖,不该只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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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落地苏州,我们首先驱向寒山寺。比起扬州把古典园林和现代住宅结合得毫无违和,我倒觉得苏州多了一些如实如虚的碰撞感——且看这幅游船图,不仔细盯着让人还以为置身于庆历四年的某个下午,穿过弄堂和几个邻居熟识打个招呼,吴侬腔调的一声“阿哥,载我坐船去”仿佛在耳边活现;半遮面茶馆堂前人来往,我听着里头瓢碗碰撞的清脆声,两个秀才辩一辩门口那排“枫桥夜泊”到底谁写得颇具韵味;从中原来的客商问老板讨一碗虎丘茶。但其实放大看,苏州这座经济龙头城市的现代感再遮掩不住了,那些红瓦住宅区墙上挂着的空调外机、三两个塔吊平地拔起,反倒让人有些不忍远眺的疏离感。

但也唯有苏州,能把江南志趣淋漓到极点——晴着天时,活一幅《姑苏繁荣图》;但凡天空蒙着些阴,便如临“沾衣欲湿杏花雨”的林间,四月芳菲胡乱开,定睛远眺,乱花中好似躺着个人影,走近一看,原来是唐庵主正酒醉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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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访寒山寺的文人争相书一首《枫桥夜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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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访寒山寺的文人争相书一首《枫桥夜泊》

苏州之所以婉转妖娆,多半是和大量的江南文学有关。西北凉州孤冷萧条,尚有“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来调味,于黄土风沙中窥见一点情思,或远征、或流放的路途因为文学点缀处处生情,使人不至于绝望。而苏州靠水,水养万物,这里本身就是多情的宗源。

且看图中“寒山寺”三个字笔锋不同,其实源于一段野史——“据说才子文征明一字千金,当时寺里请他写寺名,他写到二个字的时候,寺内小沙弥向方丈报告说库房里只有二千里银子了,可能说话的声音大了些,被文征明听到了,于是不再写第三个字。而“寺”字则是由浙江东湖名士陶浚宣所写,他主动向寺里提出,免费为寺里写字,于是才有了今天我们看到的“寒山寺”三个字。”

自《枫桥夜泊》问世,历代文人墨客为寒山寺刻石刻碑者不乏其人。游历寺中,几百篇不同字体、不同风格的书法横列墙上,狂放如草书,奔流如行楷,来往寒山寺的文人墨客定要写洋洋洒洒地写上一篇,有飘若浮云,仿王羲之之神韵;有骨力劲峭,拟欧阳询之形逸;有笔构舒朗,摹瘦金体之纤锋,种种佳作各入人眼,不是定要比个输赢,而是归在一处,论为“风雅”。

“大雄宝殿、罗汉堂、寒拾殿、钟楼、藏经楼几座主楼构成寒山寺内格局。大雄宝殿殿内,安奉释迎牟尼佛金身佛像,慈眉善目,神态安详。两侧靠墙供奉着明代成化年间铸造的十八尊精铁鎏金罗汉像,乃由佛教圣地五台山移置于此;寒山、拾得二人的塑像立于寒拾殿中,相传寒山、拾得是文殊、普贤两位菩萨转世,后来又被皇帝敕封为和合二仙,是祥和吉庆的象征;佛家圣地,正院中央供奉了几座香炉,此香炉汇聚了众生百相的禅愿福祉和虔诚愿力,真正具有保家庭和睦的吉祥寓意;亦有来访者排队撞钟三下,以祈求福禄寿俱全,不可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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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大家陆续登上游船,雨下得有些急了,江南的景致反而愈胜。苏州码头的深灰色檐顶不似红瓦夺目,原来如此!我这才明白,苏州不曾是都城,凡明黄色与正红搭配更显雍容,北京故宫如此,长安钟鼓楼如此,开封翰园碑林亦是如此,而苏州灰檐搭华灯,是彰显长江名城的富饶,又是巧避与都城争艳的低调。江河不湍,风只是乍起,江水便皱了。我于马背上见过呼伦贝尔的野草,非风起不见野性与筋骨;于大唐不夜城见过满树的火舞银花,非灯影浮动不显春风得意;于江城轮渡上横越城市的这那两端,非帆动涛骇不闻码头古渡的生息,唯苏州不同,动静相宜,静看已是一幅画卷。

节目单写着在游船上聆听苏州姑娘动听的评弹表演,为了这一小曲,客厢上挤满了游人,我坐在后排抻着头侧耳听。只可惜夜晚七点半,想是姑娘还没进晚餐,吴侬软语变成了低声细语,只听得不间断传来的小丝哼哼;船家讲一些老生常谈的杂文野史,突然把整条船的灯都关了,想营造些神秘感,我早看透了那点小心思,不就是为了省点电吗。讲完面无波澜地讨个赏,开始带起货来。

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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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茶

晨起,饮了一碗虾仁儿小馄饨和桂花赤豆粥,小馄饨的清汤上漂着点油花,不抢了内馅儿的鲜,用后槽牙咬断包裹在其中的虾仁,着实有些粗鲁了点,内馅弹滑,哪怕臼齿也能轻轻咬断,这鲜香味在清汤中突出的惊艳;用舌尖儿先品赤豆粥,桂花味抢占先机,红豆煮的黏糯,一口清新的甜!只是小圆子量大又过分软烂,如此,要使美味不盈不溢,还得在克两上握住饕客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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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园

上午九点,我们来到四大名园之一-----留园,在苏州醒来,不淌一趟雨不算来过。

嘉庆年初,刘恕买下自明万历年间就被徐泰时荒废的东园,再做翻修,因为主人姓刘,所以老百姓都叫它“刘家花园”,刘家花园”的“刘”与“留园”的“留”谐音,这是园林易主常用的一种改名方法,以期长留,是中国人的美好期许。

“作为私家园林,占地30亩,集住宅、祠堂、家庵、园林于一身,走在留园中,你会发现,它的景致总是堆叠的那么巧妙。造园者很好的运用了大小、曲直、明暗、高低、收放等手法,将景物搞成多层空间,层层错落,相互借用,以小见大。游览者无论站在哪个点上,眼前总是一幅完美的图画。每一个建筑物在其景区都有着自己鲜明的个性,从全局来看,没有丝毫零乱之感,给人一个连续、整体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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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殿

古代有女子不出闺阁之说,故内殿设鸳鸯厅,有男主人待客与女主人内侍之分,格局以雍容华贵和朴素雅致为别。华丽的里子是大宅门的腔调,一块匾、一个吊顶灯笼、一面通廊雕花都是考究,《红楼梦》写贾府之气派,从来用的不是直白的“富”、“贵”字眼,荣国府贾政之屋,作的是“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大字,是“荣禧堂”,后有一行小字“某年月日,书赐荣国公贾源”;写地下陈设,端的是一个“地下两溜十六张楠木交椅。又有一副对联,乃乌木联牌,镶着錾银的字迹”。于细微处见真着,王府豪邸不严而威,不凌自厉,靠的从来都是这些让拜访者哽在喉咙的难择精匠之感。非几代富贵滋养不能养出来的品味,单单暴发户是临摹不到精髓的。留园内这样的厅堂几十座,各处以其主人和用途有异再做不同,只是走马观花一遍,便以为能吃透其中精妙,实在草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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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园窥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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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廊一隅

留园不至宏伟,却有巧思。每一个镂空雕花窗都形状各异,纵向远望,能以景窥景,绝不是单一处景致孤零零立在那的,它强调纵深感,以小见大,一生万物。单看这幅图,五行中“水、木、土”已齐了三个。导游给了我们三十分钟自行观赏,我没停脚步,才发现只转了东南一隅,想一想古代深府大小姐,每天只闲逛便可够打发一上午的了,亭台楼榭、假山石林、廊檐画壁,真是想宅也宅不得。难怪留园得历史青名,任谁的心里,都拟建了一座这样的花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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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里古镇——退思园

我偶然拍下这张照片——退思园堂前半掩的窗,迎的是宅子前半敞的门,一枝红杏出墙来,许是也看见春了。那些现代的、复古的建筑镶嵌在这座城市里,我与它们只是萍水相逢、初见辄止,才尤觉情思可贵。谁都知道,那些石与土风化了几千年,所有斑驳掉落的墙皮,只是一些隐没在小城风雨里微不足道的人事变迁,痛苦、嬉闹与爱恨情仇明明当年在这个宅子里轮番上演,三寸金莲的鞋和黛绿色的旗袍明明是当年一水儿的大户人家小姐最寻常之物,如今只躺在玻璃橱窗里供我们来赏。那些封建的、缠绵的生死离别,在这个多情的城市里早被数不清的大雨冲刷不见了,遗留下来的只是历史的大轮廓,有一天,我们也只是历史罢了。

退思退思,儒家入世、道家出世、佛家遁世,这名字原来大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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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里山塘

离别在七里山塘。

春风七里,段段悠长。

明末清初,石头记有载“那日地陷东南,这东南有个姑苏城,城中阊门,最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人间至风流,唯王侯贵胄堪享。

七十年前,姑苏运河码头,劳工撑蒿来去,搬运米、面、盐袋以贴家用;闲时妇人在河边浣衣,偷偷蹭一曲巷尾杂货店话匣子里放着的《天涯歌女》。

二十一世纪,山塘街笙歌燕舞,人人都能来体感幸福。

偶遇巷道深处,我见好几户木门前还停着老式自行车,油纸糊的窗子上倒映着油盐茶醋的瓶瓶罐罐,摇椅搁置在平房顶上,路灯映着的还有几盆花花草草的影子——这里闹中取静,不乏“桂花深处品吴歌”的纤柔。

只是平铺直叙实在敷衍,要我和这风情作别,非得撂一句吴侬软语——

阿哥(ā gòu)、阿姐(ā jià),再会(zē w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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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纪20年代七里山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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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60年代七里山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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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说七里山塘